以『愛』為宗的『全球新文藝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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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愛』為宗的『全球新文藝復興』

(1964年當陳錦芳在遊歷義大利文藝復興的搖籃翡冷翠時,就開始思考一種全球性新文藝復興的可能性。自此之後這種關懷除了讓他創導『新意象派』外形諸於 一些在國際會議上提出的論文及出版了有關的兩本書:『夢向新文藝復興』及『21世紀,臺灣!』)

— 作者譯自1998年在「世界國是論壇」發表之英文稿 —

 

危機、事件、與啟示

1968年法國的學生運動擴大為全國性的罷 工並引起相當大的政治危機之後,美國太空人登陸月球的壯舉剛好發生於我在巴黎並深深陷入一種文化危機的時候。這椿事件驚動了我。獲得一份法國政府的獎學 金,我當時正在巴黎大學從事藝術史博士論文的撰寫。稍早當我嘗試著建立我個人的繪畫風格時,我被一種文化危機所侵襲,而這種困惑主要來自具有幾世紀歷史的 東西文化大衝突。

人類登陸月球是一件歷史性的重要大事。那時候,我深深覺得人類正進入一個新的時代。但到底是什麼樣的時代?在科學與技術的勝利之外,這種成功又具有何種意義?

在我專心致意的研究當中,當我閱讀有關德日進(法國耶穌會神父兼考古學家」的書籍時我得到了啟示。他說:

「原子的世紀之後是愛的時代之來臨,是人類成熟的愛的時代之來臨。

我們生活的目前這個時刻是舊時代的結束也是新時代的開始,我們正好處在人類緊要關頭的轉捩點,由分歧而整合。

人類由部落而國家,在國家之上復出現了來自意識型態或經濟關係結合而成的集團;

明天所有一切都將整合統一成為人類大家庭。

在目前所有控制我們生活的眾多事件中,最重要的現象,

依我看來,並不是電或原子能的發現,

而是人類間各種親和力的見諸行動。

我們沒有別的選擇,我們必須植根於『愛』之上,它是地球上真正的靈魂。

然而在天生各方面殊異的人與人間,人群與人群間,只有一種愛的方式,即互愛:

那是所有的人共同定歸於一共有的家庭,指向同一焦點,一個能夠同時收容你我的中心,一個重新結合彼此的中心」。(註1)

就是這樣!我們登臨了那地球真正靈魂的『愛』的時代。我們第一次看到我們的地球像一顆月亮般浮昇於月亮的地平線上,同時我們體會到我們賴以生存的地球是多麼地微小、美麗、又脆弱!但是這是一顆完整的星球,一顆不被分割的圓球。

懷著這完整無缺的「一體」,它呈現在我們眼前並鏤刻在我們的意識裡,我體會到自從1969年起我們的文化生態已從「分歧」轉入「整合」。不同的文化,尤其東方與西方文化正統合為一種即將來臨的世界文化,而否定了吉卜林有名的詩句:

「東是東,西是西
這對雙胞胎永不相期…」
(註2)

就這樣我渡過了我的文化危機,更有進者,它讓我因而建立了我對人類文明的看法,稱之為「五次元世界文化觀」並因之而衍生了我在繪畫上的個人風格:「新意象派」(Neo-Iconography)。

以義大利文藝復興為前鑑,我預見到了一種全球性新文藝復興的來臨,但這種日見興起的運動卻面對著危險的逆流,它來自無知、盲目、或(以及)人性的負面所產生的阻力。

對文化展現的看法

高科技的突飛猛進以及傳播媒體和電腦的普及 加速了太空時代的初期進展。快速的通訊與便捷的交通取消了距離,突然之間我們發現彼此被緊緊綁在一個「地球村」裡。但在很多方面,我們的觀念、心態、人生 哲學、以及生活方式卻都遠遠落在時代之後。為了配得上這嶄新的境況,尤當我們站在第三個千禧的門檻之當下,以一種新的角度來回顧世界歷史也許不無有益。雖 然在本會議裡我無法將管見詳細向諸位報告,但我非常願意將我對人類文化展現的個人看法提綱契領地向諸位請益:也就是認為人類文化可視為從一次元進展到五次 元的文化展現之看法,示之如下:

人類文化自一次元演進到五次元世界文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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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大利文藝復興:三次元的努力

做為一位畫家,我分析出了一些「文化原型」及其表現的樣相。讓我從西方文化中之文藝復興開始。從某個角度來看,義大利的文藝復興可以說是環繞地中海的古代諸文化之整合創新而成為其後西方文化發展的基盤。

假如金字塔形(graphics_triangle) 能夠表示埃及文化的精神和特質;表示其數理的傾向、幾何的構思、抽象的把握、形式的探討;代表其對永生的執信、永恒的追求、集權主義的權力發展;象徵其由 上而下階層分明的社會結構,以及暗示其文化中頑固、封閉、執拗而不變的特質;假如希臘神廟的列柱(|||||||)能代表希臘文化的精華:其個人發展的注 重、完美理想的追求、熱愛自由的情操、民主平等的努力;代表其光輝明朗而富雄辯的特質,豐富的想像力,在造型美術上對比例、均衡、對稱、和諧之美的把握, 就像希臘雕刻所表現的;假如羅馬建築中的圓拱(∩)足以用來代表羅馬文化的特質,這種存在於羅馬帝國到處可以看到的水道、橋樑、凱旋門、競技場中的圓拱, 來表示其締造帝國的信心和堅忍,代表其行政系統的劃一、軍事組織的規整、交通網的系統化,尤其代表其公平而人道的法律制度;最後假如十字架(+)能夠代表 猶太基督教的精華,象徵其形而上的精神追求、單一神祇的信仰、大無畏的殉道精神、及神秘的獻身意念,向上而求贖的努力;則文藝復興時代的西方文化是一種綜 合而建築式的文化,示之如下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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趨向三次元文化的整合

就像這樣,義大利文藝復興是一次幸福而成功 的文化大結合,是西方區域性的文化巨大的轉變和綜合。文藝復興不但使西方人展望未來同時也令他們重新發現了古代的文化遺產。那是伊甸園的失而復得,一次真 正的「溯源」:因為當時代的人文主義者追溯到古希臘的文物典範,那人本主義的璀璨曙光;溯源到宗教最原始的靈感,那聖經和希伯來文化;追溯到原先的帝國, 即羅馬帝國及其文化;以及追根究底去考察原始的智慧,如東方學者的神秘哲學和埃及的文化等;而最後又最富意義的是,秉其邏輯、推理、和科學的觀察實驗、去 追究萬物之本的大自然!16世紀的義大利文藝復興提供給西方人一個綜合、整一、共同的文化基盤,而在這基盤上面西方人締造了他們今日輝煌博大精深的文化。 這西方文化的精神可以歸納為具「神–人–機械」三位一體之中心的大十字架(graphics_cross)。這大十字架不斷奮進去追求真理,把握世界,甚至征服宇宙。

宣稱「智識就是力量」,文藝復興時代的西方人以「理性、推理、和計算」建立起了一種三次元的文化。

當蘇格拉底發現了批評性的理智運作時西方世 界甦醒了過來。從此之後,每位西方的思想家開始謹慎地批判他前輩所提出的答案。希臘人喜愛清晰,正確的特性引導西方人追求宇宙萬象的一般法則。猶太希伯來 人崇尚單一神祗的觀念形成了西方人追尋絕對真理的心理基礎。由科學的進展所證明的進步的觀念,增強了西方人利用機械來管制人的慾望。他們將所有可能得到的 資訊輸入電腦,分析之、圖示之、計算之,以數目字和圖表顯示了出來––這是喜愛抽象化的古埃及精神最高的發揮。帶著他們「神–人–機械」三位一體的中心, 中古時代以後的西方人將他們的文化推向三度空間。

黎淵固爵士說:
「西方人從其靈魂深處攫取了一股無可抗抵的狂熱無窮盡地推向第三次元,那是全然為別系文化所無法瞭解的。那股火燄使西方人將峨特式的教堂旋轉裊繞向高空; 使他們把三度空間的深度投進西方的繪畫;並使一向平坦直述的音樂有了立體的交響和鳴。西方人熱情地傾聽大自然的節奏,並運用他們精確的邏輯思維析演出了一 大堆數理原則,他們以一種盜火神普羅米修士的狂熱和犧牲的精神往前衝,去發現和掌握物理世界的神秘。」(註3)

二次元及陰陽匹對

跟無窮盡地從事三次元的探險冒進的心態相 反,自文化的曙光照射以來,中國人的心態就向二次元平面展開。這特性構成了中國傳統的核心以及其集體的意識,而感染到他們各方面的思想和行動;這種心態奇 妙地對應了中國的兩種主要學派:儒家和道家。它奇妙地呼應了中國的兩種生活型態,即集體主義和個人解放;它反應了中國人的兩種性向:樂山型和樂水型;更呼 應了他們兩種社會生活的型態,即麵食騎馬的江北和米食行舟的江南。在山水畫及禪宗方面,這陰陽兩面性也對應了南北兩宗:南頓北漸、潑墨鉤勒。而為整體的利 益,陰陽兩極在所有層次方面的和諧相輔相成變成了中國歷史上最關緊要的課程,而促使陰陽兩極的和諧乃成了中國文化的精神。在此,我取中國文化為東方文化的 代表,因為在其歷史的過程中,中國文化曾經吸收了印度文化之一大精華的佛教文化,同時,中國也以其文化碩果豐富了日本、韓國、越南等地的文化。除此之外, 西方人擁抱海洋為其文化發展的基盤,東方文化,尤其中國及印度文化的起源乃築基於土地上,於龐大的大陸上面!

奠基於農業、盤踞在黃河流域一帶,古老的中 國生生息息繁殖於其廣大卻封固的疆土上,其文化成形於紀元之前,即其基本結構完成於秦始皇帝一統天下的公元前221年,並於紀元後第二世紀的漢朝達到其結 晶狀態。經過早期百家爭鳴的時代後儒道兩家分庭抗禮並維持中國文化於平衡而相輔相成的狀態如陰陽然,而臻至和諧及致中和為其最大關懷。

中原帝國的和諧共進

因此,從易經攫取出來的「陰陽圖」(graphics_YinYang) 也許可以適切地取來代表中國文化的基本原型。易經是中國古思想精華之結晶而且具有莫大的影響。這陰陽圖配上八卦,發展成了縝密複雜的哲學體系而被引伸為對 天、地、人,即自然界、人本身、及社會的種種析理詮釋。陰陽之間的和諧共進,即光與暗、男與女、天與地、治人者與治於人者之間的相輔相成、和諧共進成了這 擁有數千年歷史的中原帝國的主要課題而創造出了一種自給自足並自我滿足的文明。除了佛教文化的溶匯增益外,中國一直無多變化地發展下來直到來自西方挑釁的 鴉片戰爭爆發。就這樣,擁有兩個中心力求合作無間以臻完美的中國文化(以及大部份的東方文化)可以被認為是世界文化中最具代表性的二次元文化。這個中國文 化一直停留在中原帝國廣袤的土地上有幾千年之久,就像費正清教授所觀察到的:

「最顯而易見的事實是,四千多年來中國人都居住在同一個地方。

這事實是瞭解中國文化最基本卻是最重要的一點。

反觀西方文化其中心從東地中海移到希臘、羅馬、再跨過法國與英國向大西洋移出去;

而中國人卻在遠東其老家居留不動與世隔絕:

西方被崇山峻嶺和沙漠所堵塞,

南方則是不見天日的熱帶森林,

北方是荒野和冰凍地帶,

而東方則是一望無垠的海洋…」(註 4)

然而不幸地,這廣大的二次元文化之中國大帝國卻被三次元文化的國家所突擊而驚慌失措,這些國家因其工業革命而成級數地增加其國力。

一次元文化

在繼續講下去之前,在此談論一次元文化是適 切的。無可置疑的,當我們的祖先,不管是誰的祖先,發明了文字、符號、數目字、圖式符碼等以資抽象思考和記錄之用時一次元的文化就產生了。人類有記錄的歷 史也由此開始。在中國,古代象形文字的製造被認為是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天雨粟而鬼夜泣(張遠彥:「歷代名畫記」第一章)!不錯,人是動物的一部份,但人 與動物的分別不只在於能夠製造工具而且更重要地發明並使用象徵性的符號。一旦文字被發明製造出來後,人類就向更高次元的文化邁進,也就是說,二次元文化只 不過是個起點而且只是一個很短的過程。

總而言之,6000年前當古埃及的象形文字 和中國的甲骨文等在地球上出現時,人類就進入了一次元的文化,「文字記載」為其特徵。文字的遣用引來思想上的百家齊鳴而形諸於各種文化的表現上。其中,中 國文明發展成了最完整的二次元的文化,五千年綿延不斷傳承下來,而且中國在西方世界啟蒙運動期間還在享受其繁榮的太平盛世,可是西方卻建造起三次元的文化 並進入競爭激烈的工業時代。

西方趨向四次元現式化的競爭

帶著武器和商品,西方會見了東方。歐洲的文 藝復興催生了探險及拓殖的時代以及啟蒙運動,隨之引來了工業革命。裝備有優越的機械和強有力的火力,西方人將其地平線推廣到世界的極端,搶掠了非洲、亞 洲、拉丁美洲等等,並搜括資源、推銷商品。達爾文的進化論,似乎被借來為他們的侵略、佔據、破壞以及暴力做辯護,至少在心理方面。國家主義、殖民主義、以 及帝國主義日正當中。然而競爭是避免不了的,「無良心的科學」,無同情心的熱情,將西方人引向戰爭,在他們彼此之間並擴及到他們之外。更激烈的戰爭帶來更 大的分裂,而在科學方面,最極端的分裂引發了原子的爆炸!人類自此之後被強迫生活於危險的四次元文化,其中心被強大的「力」所盤踞。

就像在義大利文藝復興時期所建立的在藝術上 堅固的「古典主義」持續發展到19世紀的「新古典主義」一樣,牛頓所提出的「地心引力」定律給古典時代的科學提供了無可挑戰的基礎。之後改變來臨了。由於 地平線的擴大,接觸的頻繁,不斷翻新的科技以及機械化的普及擴張,威力增強、財富增多的西方人邁向一個新的時代,一個現代化的時代。

現代文明是工業革命的結果。那是一種唯 「力」是崇的文化,基於「科學」、製造「機器」而大量生產。那是一種西方中心的文化,西化的文化,並擴展為國際性的文化。那是一種極端「分岐別異」的文化 而其爆炸的力量徵之於核子武器。現代文化是一種 E=MC2(平方)的文化,而時間是第四度空間。那也是一種否定絕對而主張相對的文化。這種文化贊成「民主」而「自我」湧現成為人類生存的中心意識。在藝 術方面,它變成了一種「為藝術而藝術」的文化,好像藝術是一種科學探討似的;它也變成了一種「個人主義」的文化,藝術家個人獨特清晰的風格變成了創作最大 的關懷。在現代藝術裡,這種現象的表現持續有約100年之久,從1860年代到1969年,將其「分歧別異」的特質推到極點,從印象派,到後期印象派,到 野獸派、立體派、表現派、達達主義、未來派、絕對主義、超現實主義、以及不言而喻的抽象藝術,它分化為每位藝術家「個人」的風格表現。

四次元的文化展現

在科學方面,三次元的文化建築在牛頓的地心引力定律上面,在這定律裡,時間與空間被認為是分開的,絕對而不相關連。1903年,當愛因斯坦提出了那有名的相對論以及質能互變的方程式 E=MC2(平方)後改變了世人對時空的觀念––這兩個因素並不是分開的,而寧可說是相對的,時間是第四度空間。就這樣,在科學方面四次元的時代被揭開了。

類似對時間之特性以及其作用於「四次元」文 化的影響之探討見諸於人類其他活動方面。大約與愛因斯坦(1879–1955)提出相對論的同時,居里夫人(1867–1934)於1904年首次完成了 放射性的實驗,證實了 E=MC2(平方)的真實性及可應用性。在心理學方面,佛洛伊特(1856–1936)於1900年出版了「夢之科學」後,潛意識的理論及應用在心理學及 醫學界掀起了一股熱潮。在潛意識裡,記憶,一種「時間」因素,一種四次元的情意結,成了該學說的關鍵。在文學的園地裡普魯斯特(1871–1922)之 「重尋失落的年華」,一部24冊的長篇小說,以及喬以思(1882–1941)的「尤力西斯」等小說,向文學界傾瀉了一汪洋的意識流,人、事、感情、想 像,在時空交錯糾纏中浮現於意識流裡。…這是一種四次元的文學。而在藝術方面,自從畢卡索(1881–1973)於1907年畫出了令人震悸的革命性大 作:「亞維孃的姑娘們」起,展開了四次元的繪畫,他企圖在二度空間的畫布上把捉表現「運動狀態」,一種「時間」因素,其結果往往導致肖像上面側面與正面的 並存。在另一方面,康丁斯基(1866–1944)於1910年有意識地畫出第一張抽象畫,那是一種四次元的作品,只是屬於個人主觀的潛意識之投射。

1912年康丁斯基在其出版的「藝術精神 論」一書中說:藝術是時代的嬰孩。文化也是一樣,是時代的產物。經過了四世紀的生長演化,三次元的西方文化在我們的20世紀躍進了四次元的文化,同時將許 多其他部份的世界帶進這四次元文化的軌道裡。正如「十字」之四隻外伸的手臂,四次元的文化之特徵是「分」到極點並具非常凶猛的威力,我們乃看到了在科學 上、藝術上、政治上、社會上…在人類各種活動上面極端的分歧決裂。其結果導致了人類在各方面的急速進展,其功不可滅。但也因為這種分歧決裂的極端猛烈,而 彼此都緊緊地以自我為中心關懷而心懷自私而自利,人類乃遭受了兩次擴及全球的世界大戰之浩劫,這是四次元文化所帶來的負面結果。這種情況持續於韓戰、越 戰、以及,不言而喻,冷戰上,一直到柏林圍牆的崩潰以及一個關懷全球利益及「愛」之新時代的揭開序幕,由本「世界國是論壇」之發起人––可敬的哥巴契夫所 創導的新時代之來臨。

全球性的共識:整一的時代

在「歷史之研究」一書的序文裡,湯恩比(Arnold Toynbee)說:

「在過去500年內,地球的全部表面以及其 空氣層所包裹的空間,被令人驚嘆而日新月異的科技所具體地編織在一起,

但是人類在政治上尚未結成一體,而在我們各自的生活方式上彼此尚覺陌生,

這種生活方式乃是在我們最近發生的『距離之消失』以前所傳承下來的。

這是一種非常可怕的狀況。兩次的世界大戰以及目前全世界的不安、挫折、緊張、以及暴力是最好的說明。

人類將自我毀滅除非他們成功地和平相處共同生長成一個家庭。

為此,我們應該彼此認識而熟悉,這就是說該彼此熟悉瞭解對方的歷史,

因為人並不只生活於目 前的當下。我們生活在一股心志的時間之流裡,記得過去並瞻望未來

不管是包著希望或懷著恐懼。」(註5)

這正是我們在追尋太空人登陸月球所帶來的意 義。在太空裡,他們是天使或是闖入的不速之客?不管如何,1969年在歷史上標示了人類邁向一個光輝的時代,一個整一而非分歧的時代;1969年在歐洲政 治動亂後的一年,這一年,人類展望到一個新的方向;文化生態由「分」而入「合」,而世界,由對立轉向合作。更有甚者,一種「全球性的意識」似乎越加明顯地 湧現––一種越加強烈的警覺,就是人類雖擁有強有力的核子武器卻用不起如此具破壞力的武器。因為在這種戰爭裡,將沒有贏家,而大家都將受害,

「因此,請莫問喪鐘為誰而敲,那是為您而響」(John Donne)

如此的一種新境況,我們現在生活在其中的「地球村」務須以「愛」為中心。我想,這該是我們「世界國是論壇」的基本精神。

全球文藝復興

由於文化是人類心志及軀體活動的結果,文化 生態由「分」入「合」與人類社會從工業時代轉入後工業時代完美地契合,這是一種資訊與傳播的社會,也是一種全球性關懷為主的時代:飢餓、貧窮、污染、人口 控制、自由、人權、戰爭與和平等的關懷––所有這些情況都影響到我們每一個人。人類進入如此統合而生死與共的「整一」時代,我們的態度需要改變,我們的心 態需要調適;我們需要一種哲學、一種新的意識型態將我們團結在一起而心連心,手牽手。

簡而言之,我們需要一種以「愛」為宗而不是 唯「力」是崇的文化;一種「人文主義」而非「物質主義」的文化,一種「心靈」而非「機械」、「創造」而非「生產」,以及「幸福」而非「財富」的文化;一種 「去愛」而非「去擁有」的文化。為了這個目的,人類轉向一次全球性的文藝復興可能是答案。

在文化上,東方與西方最是有系統組織而具代表性者;然而東、西兩方可以說在文化本質方面是相反而相成的。從幾世紀以前第一次重要的接觸以來,這兩方文化的溶匯整合正在產生一種世界性的文化值得我們加以注意。

在我的研究裡,我曾經列出12項目來為東西文化做個比較。
(請點選這裡看詳細圖表)

由於無法詳細申述,在此我願意只談到一個基本要點:東、西文化的基本性徵。

與西方文化比較,中國文化(一般來說東方世 界均是)呈現女性的特質、「陰」:內向、向心、封閉而閉鎖,直覺而多省思,感傷而富創造性,容易在圓滿自足的封閉世界中感到滿足。享受天人合一,嚮往德政 與物我和諧,「她」發現自已不容易將主體和客體分開,不善辨別宗教和倫理,科學和藝術。更有甚者,「她」容易傾向宿命論,常聽天由命。

在另外一方的西方文化一開始就彰顯出男性的 特徵,「陽」:外向而向外發展,好動而功利,喜愛自由,喜歡建立系統設立法則。憑借邏輯與理性,「他」將人和自然分開,將主、客分離,並遂其好冒險愛追求 的精神去控制大自然甚至征服無窮盡的宇宙!然而「他」卻深深覺察到心靈深處的原罪而為惱人的情結所困,並由於相信人性的脆弱醜惡,「他」探尋解救之道以期 昇華。由於「他」對進化具有信心,「他」竭其所能想達到如德日進神父在「人的現象」一書中所描述的「奧美嘉點」。

西方人的心態傾向於理智的思考、數理的抽 象、系統化的實驗和分析式的客觀;而東方人的心態則趨向於直觀、綜合、具體而主觀的瞭解把握。東方人注重「修身」(to be),西方人注重「佔有」(to have);西方人看重外在事物的成就,東方人重視內在自我的修持完成。在歷史發展的過程中,東西兩方沒進一步的互相瞭解或根本彼此不瞭解,就撞個滿懷, 或者更確切來說,西方衝進了東方而將這「深閨秀女」強暴了!話說回來,如果歷史的行為終究要具有意義的話,這種東西方的邂逅統合,雖然充滿了爭吵衝突,血 淚怨懟,必定在於喚起雙方同一致的覺醒,引導雙方邁向結成一體的和解與和諧,因為「他」和「她」的結合將無可避免地帶給這個世界一個新的嬰孩!

今日以「愛」為宗的新文藝復興

新的文藝復興於焉誕生!東西文化的大統合產 生了一個嶄新的世界。這東方「陰」性文化及西方「陽」性文化的姻連;這人類兩大精神及物質的大結合只能產生兩種結果:生或死。既然這兩大文化集團是世界上 最大的而兩者可以說在時間、空間、和文化方面勢均力敵而又門當戶對。東方(中、印等)擁有最眾多的人口、廣大的土地,與乎淵源數千年而又活生生的文化;西 方(歐、美等)則擁有優越的科學、技術,政治體系和社會制度,因此他們足以因相異而彼此互相鍾情吸引,就如亞當與夏娃。這就是東西方大統合的「內在必然 性」!這種東西文化由統合而整一是歷史上具意義的一件大事!

這種東西文化的大統合必然地給全世界帶來更 高層次的文化,即如「五次元文化」(註6)。就如德日進神父所觀察的,就是我們這地球的圓形本身「--人類活動環境的圓形表面--必然導致心靈社會活動的 加強和頻繁」(註7)並且帶來「人類統一整合的全球性自覺:東方和西方在文化上相輔相成,兩者互相需求以臻世界性思想的綜合統一」(註8)。所以今日東、 西方這兩大文化集團的統合註定是極重要的現象,因為它將為即將來臨的世界文化提供一個穩固的基礎。

就此東方與西方統合為一。對我來說,這新結成一體之文化基形可以(graphics_logo)加以表示,西方文化的十字中心(graphics_cross)剛好與陰陽圖形的中心(graphics_YinYang2), 即道、宇宙的來源(Alpha)和終極(Omega)重疊而結合在一起。東、西結合一體,東方得到來自西方之向外擴伸的「能」而返老還童,而西方因東方的 影響而使其所擁有的得以和諧豐滿而欣喜幸福。且經由雙方的密切合作,並當然地歡迎其他系統文化之加入,彼此將這欣欣向榮的「生命狀態」帶到人類更光輝燦爛 的完美境地。

如此一種 的新文藝復興毫無疑問地擁有它的新次元:第五次元,那終極而基本的次元,那結合時間和空間,你和我,東與西,南與北的次元。這第五次元擁抱五色人種,五大洲,五大層面(人間層面、生物層面、機械層面、靈慧層面、和神悟層面)(註9)。這第五次元提昇所有人類、所有國家、所有的自然界。這一個次元不能是別的 次元僅能是「愛」的次元。愛,它是一種親和向心而令人興奮的能同時也是向外擴散無往不利的博愛之能,那是「神」的次元,「道」的次元,「靈」的次元。「愛」的次元乃是固存於我們原本團結一致的心、志、與靈裡一種神聖的能,它同時是茁壯生長、完美結合成體、以及和諧共進之源。

在我們這 電腦的時代,在「硬體」及「軟體」之外,我們尚需要「靈體」,冠以S大寫的Soulware!靈體,它是以「愛」為宗「完整而一體」的人類大家庭之意識以 及在文化上全面進展及人類各種活動上此種意識之全球化;它是對這種態度之理性選擇及心向設定;和個人為「世界公民」之一員的認定以及參與邁向「愛–我們 地球真正之靈魂、人類成熟完美之境況」的黃金時代之集體努力,並協心合力、共襄盛舉,以期拯救人類於滅亡,進而促進世界的和平,全球的繁榮以及心性靈一體 的幸福!

願這文化哲學成為我們以「愛」為宗的全球新文藝復興之起點的「靈體」!

願上帝祝福您!願上帝祝福我們的會議!

發表並散發於1998年「世界國是論壇」 1998年11月28日 美國 舊金山

 

註1:“Presence de Pierre Teilhard de Chardin”(德日進神父現身說法)。George Magloire及Herbert Cuypers合著。大學出版社。p. 62-63。
註2:吉卜林(R. Kipling. 1865-1936)詩集「兵營唱吟」中一句。
註3:「中國之靈魂」(The Soul of China),Amaury de Reincourt著,Harper及Row出版,紐約 1965,再版,介紹 p. 18。
註4:「中國–中原人民帝國與美國」(China–The People’s Middle Kingdom and the USA). John K. Faibank(費正清)著,1967 麻州,劍橋出版社,p. 4。

註5:「歷史的研究」湯恩比著。Weathervane 書局出版,紐約 1979,p. 10。
註6:參閱「陳錦芳的藝術:新意象派」內之文章:「邁向世界文化的東西文化大結合––五次元世界文化觀」,台灣省立美術館出版,1990年,p. 216-224。
註7:「人之現象」(The Phenomenon of Man),德日進著。Harper & Row 出版。Bernard Wall 自法文譯為英文,1965英文再版。p. 17。
註8:同上,p. 15。
註9:參閱註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