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代文化中之绝对价值之评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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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当代文化中之绝对价值之评述(中译)

一位画家的观点

(本文为1988年8月陈锦芳被邀任第二届国际艺术会议美术组主席时的开幕致词,地点在纽约市Wodrof Hotel)

 

第一届国际艺术会议在世界现代艺术之都的巴黎举行,而第二届则在纽约这个地方-今日当代艺术中心举行是相当具有意义的。从巴黎到纽约,从法国到美国,从西欧到北美,我们不仅看到了连续性,而且看到在各方面多元而丰富的活动之扩张,在艺术方面,科学方面,社会方面,政治及经济各方面均是。从巴黎的艾飞尔铁塔到纽约世贸中心之双子星摩天大楼,从印象派到行动绘画(或称今日的新表现主义),从巴黎的歌剧院到纽约的林肯中心,在我们眼前呈现的是现时代的创造力之充沛展开,是无数个人之敏感性,独创性,知识与智慧,热情,远见,观念与理想,尤其是「爱」之万紫千红的奔放绽现。我们的时代被赋予了特别的恩惠,就是进步的高科技使我们比历史上任何一个时代更有办法来实现人类的大未来,重新获取失去的「乐园」,或重建一个新的「通天巴比塔」,只要全体人类同意如此追求的话。

人是一种被创造物,是「相对」的也生活在「相对」中。但是人之所以伟大之处乃在于,首先也发明了「绝对」之观念,或者他相信「绝对」的存在。第二,在他竭尽全力去达到自从人类有文明以来就直觉而神秘地观察,感觉到的「绝对」。然而对于一位现代人来说,在各方面都如此安然相对主义以及对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如此熟悉的情况下,像「绝对」或「绝对价值」的观念很容易引起无休无止的争论。因此我们也许最好将这种哲学的理论的思维推断留给理智的学者,而在有关艺术的本届会议裡,让我们用另外一种方式来接近这主题。

不管在巴黎或是纽约,或世界其他任何地方,真正具有充沛创造力的艺术家,不管是从事哪一方面的创作,都经常有意无意中被一种热情所驱使在追求一种绝对的价值。托尔斯泰早就感歎道:「人生苦短,艺术永恆!」。不错,身为一位艺术家,我发现到产生一件好的作品比物质上的享受或经济上的收益更快乐。当我们的心灵接触到绝对时,即使非常轻微,我们也会觉得真正的幸福贯穿全身。当我们掠取到一小撮绝对价值时,即使只是一种相对的绝对价值,我们也像是接触到永恆。

我们当代的文化是多麽地被伟大艺术家的心灵和梦想所孕育。从某角度来看,我们是生活在一种全球性的广大艺术社区中。我们该感谢大众媒体所带来的方便及快速的交通,让我们能够拥抱,有机会欣赏历史上以及我们当时代的伟大艺术家之精神产物,如莎士比亚,贝多芬,米开朗琪罗,毕卡索等。如果史特拉文斯基圣化了春天,则梵谷神圣化了法国南部(米蒂),而高更则是大溪地。塞尚以他自己的苹果构架了一个世界,而雷诺瓦则以女人来构成。娄特列克将蒙玛特的夜生活变成家喻户晓的豔俗,而尤特裡洛使圣心天主教堂的景观充满了乡愁。我们当代的世界多麽地充满了天才艺术家的形像,感觉,感情与口味。毕卡索将那「美好的时代」或着以忧伤的蓝色,或有时则以富恋情的玫瑰色加以处理。马蒂斯把我们带进了一个充满亮光与彩色的世界,一种线条与节奏的交响和鸣,新鲜而富异国情调,有力而令人舒畅,一种东方的感觉奇妙地渗入法国的趣味。假如巴黎在夏卡尔绘画中陶醉于自我的梦裡,则我们可以在米罗的作品中看到众多星座的戏剧。我们的生活环境又如何地受到蒙德里安的影响而我们的时装风尚随着纽约年青艺术家的才华起舞。假如抽象艺术在美国享受了其第二度的蜜月,那是因为它回应了杰克逊.帕洛克和德.库宁那强烈表现的欲望。波普艺术,那从每日生活出发的艺术,那本身是众人的艺术也为大众存在的艺术,见证了它所产生的社会,同时也满足了该社会。这种现象也同样适用于所谓的发生(Happening),极限主义,照相写实派,新表现主义等。所有这些都反射出我们社会的内在生活以及我们现代,及后现代后核子时代的内在面目。所有这些文化现象和艺术表现都提供给我们生活及反思的资料。

艾利.侯烈(Elie Faure),法国闻名的艺术史家,在其着作「现代艺术」的序上说:「法国革命乃是从文艺复兴开始以来的运动之最后阶段。」它被社会的形而上学及道德所标示,但无疑的,在其直觉的最深层,它注定的来介定个体的人(individual).

无疑的,在我们的时代「个体的人」,步上了历史的舞台。在美术的范畴裡,那是印象派将古典的思维打掉而开始将「个体的人」,所有精力和个人色彩挥洒天空。一旦通过了那道藩篱,现代主义乃竭其全力,在所有的战线上,所有的角落裡与古典主义奋战,而启动了一系列的运动和主义:野兽派,表现派,立体派,达达主义,超现实主义,和抽象艺术等等。对我们来说好像他们每一个人都拥有充分的自由与精力往多元殊异的领域做无限的拓展。这种民主与平等值得讚美,但有时候其个人自我中心主义及无政府状态将其光辉蒙蔽了,而「现代主义将我们带向极端的主观性和相对的破坏上带得太远了。」

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由于高科技的发展和交通的扩大及无远勿届,我们进入了「地球村」的时代。人类愈来愈互相接近,也愈来愈溶合为一,而变成无法分开的整体,一个新的整一。其结果是文化生态由「分」转入「合」,由「个体」而入「整体」,从「个人的异国情调」转入「集体的世界性」。诚然艺术创作主要是个人的努力,然而这时刻似乎看到了,在经过痛苦却丰收的个人「自我」在深度与广度各方面的探寻与开发后,现在是全球关怀的时刻,以人道及人文主义加以关怀。走出了个人的,主观的,艺术化的「象牙之塔」,艺术家将被他们的兄弟姐妹所欢迎,而贡献其才能共同来建造一个理想的地球。因为时代的需要,将自然地领导风潮并向艺术家挑战。

如众所周知目前人种以及文化上的最大熔炉是美国。她在接受新与不同的传统上是种模式而非例外。当年使巴黎成为世界艺术中心的因素,目前正在使纽约成为创造活动的中心,因为这个大城市今天刚好是天下四海的十字路中心,尤其是东西方汇合的中心,就像艾莉.侯烈所一言道破的,法国「是由于她的地位处于形塑了西方所有航海路线以及所有人种的中心,义大利,西班牙,英国,德国和荷兰,她被注定成为一种精神上的永恆不死」,美国亦被注定成为一种精神上的文艺复兴,不只是因为她的西方传承,也因为她的地理位置,她广大的领土以及她的开放。」

不幸地,这个「统合」的最轴心,这个人类心灵的新中心,却太被相对的价值而不是绝对所盘踞,经济重于精神,金钱多于灵魂。在巴黎举行的第一届国际艺术会议裡,我们谈到「灵体」(Soulware),那引导「软体」,而产生「硬体」的「灵体」,该被正确地,严肃地,并诚恳地对待及开发。时候到了,该是全人类开始耕耘一种「绝对价值」之「灵体」,也就是爱与博爱的时代到了,以期在将来建造一个理想的世界。我想我们的这个会议正在唤醒这个良知而为明天点起火炬。

愿上帝祝福我们的会议成功!